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孙雯
端午节的过法,也是南北有别。
所以,每年五月五左右,网上总会起一场关于粽子的甜咸之争。差异的存在,反而更能说明端午是“大节”,这在很多文学作品里,都写得清清楚楚。
在明清的小说里,没有一个端午节不是过得热热闹闹。翻一翻《红楼梦》,各类习俗穿插其间,如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其中提到:“这日正是端阳佳节,蒲艾簪门,虎符系臂”。而各大豪门,免不了一番酒宴庆祝。
至于端午节最为重要的吃食——粽子也借黛玉的口亮相,见晴雯与宝玉生不快,她说了一句:“大节下,怎么好好地哭起来?难道是为争粽子争恼了不成。”
看来,不管南北,不管甜咸,不管荤素,粽子是端午的必吃品,大观园里的小哥哥小姐姐们也不例外。
端午节是一个承载了休闲意味的节日,放假这件事,从唐代就开始了,那时的公务人员和我们今天一样,会有端午假期,在某些朝代虽然假期也有被取消的情况,但是这个日子已经具备了吃喝玩乐的气质。
在江南,提到端午节,赛龙舟一个几乎会立刻映入脑海的关键词。
《聊斋志异》中有一个故事叫《晚霞》,它在开头记下了端午节这天江南赛龙舟的盛景——
五月五日,吴越间有斗龙舟之戏:刳木为龙,绘鳞甲,饰以金碧;上为雕甍朱槛,帆旌皆以锦绣。舟末为龙尾,高丈余,以布索引木板下垂,有童坐板上,颠倒滚跌,作诸巧剧。
男孩阿端就在龙舟上卖艺,他堕江之后遇到晚霞,开启了一个发生在**之间的爱情故事,故事当然让人唏嘘,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是它以文学的手法记录了一种习俗在一个时代的呈现,虽然蒲松龄意在以此映衬底层大众的生活不易,但一个民族的过往就这样被无比真实地记录并得以流传。
到了端午,似乎夏天也就突袭而来。就像这几天的杭州,闷热、潮湿、雨水无常。如果你在文学作品中读到有关端午的场景,其中常常埋藏着变故的伏笔。
比如,读到《水浒传》的第十三回“急先锋东郭争功,青面兽北京斗武”,落魄的杨志得了提辖的职位和梁中书的重用与信赖,作为一个好汉,他不可能就此岁月静好,前头必然有已经挖好的“坑”等他跳入跳出,他的人生之变就与梁中书端午节的家宴有关。
在梁家的端午宴上,梁中书和蔡夫人讨论有关为太师蔡京庆寿的生辰纲的诸多事宜,虽然当时并未定下押送人选,但杨志的命运其实已被他人决定。端午之后,因为天气转热,杨志与同行的矛盾在所难免;而蔡夫人插手押运人事安排所有表现,在端午家宴上以表露无遗。
这样读一读,梁家的端午宴有点像杨志的鸿门宴,虽然他连个粽子都没有吃到。
我们所熟知的“白蛇传”,在端午这天,最有讨论的氛围,明末《警世通言》记载的宋元话本中的白蛇,被后人丰富成了《白蛇传》。白娘子喝了雄*酒之后,就如同各方都亮出了底牌,不闹个天翻地覆都不行了。你看,端午节这天,还真是暗流涌动。
到了现当代作家的笔下,多是“逛吃逛吃”的情节了。
沈从文的《边城》中,湘西过端午“全家出城到河边看划船”:“船只的形式,与平常木船大不相同,形体一律又长又狭,两头高高翘起,船身绘着朱红颜色长线,平常时节多搁在河边干燥洞穴里,要用它时,拖下水去。每只船可坐十二个到十八个桨手,一个带头的,一个鼓手,一个锣手。”
汪曾祺的《端午的鸭蛋》中,说他的故乡高邮“很多风俗和外地一样”:系百索子、做香角子、喝雄*酒……吃食是“十二红”——他记得的是炒红苋菜、油爆虾、咸鸭蛋。
梁实秋在《雅舍谈吃》中借众人之口说端午节这天,该在大门上插一些艾草菖蒲,该在孩子脸上抹些雄*酒,该吃粽子。
丰子恺《端午忆旧》中提到桐乡一带的习俗,比如要佩戴“老虎头”,要制造“蒲剑”,还要“打蚊烟”、“蜘蛛煨蛋”。后面两件听起来比较生疏,按照他文章中的说法,“向药店买一大包苍术白芷来,放在火炉里,教它发出香气,拿到每间房屋里去熏”,这便是“打蚊烟”;“蜘蛛煨蛋”则是“买许多鸡蛋来,在每个的顶上敲一个小洞,放进一只蜘蛛去,用纸把洞封好,把蛋放在打蚊烟的火炉里煨。煨熟了,打开蛋来,取去蜘蛛的尸体,把蛋给孩子们吃。”
很多习俗都是就地取材。艾草几乎各地都有,于是在大门挂一把艾草是端午节的标配。水乡江南,蒲草丛生,配一把蒲草,如刀剑,对于辟邪的说法,显然更有力道。
粽子的不同,也是如此。江南的粽子,以箬竹叶包裹;而北方常用芦苇叶或是槲叶。说起来,我应该是“挺甜派”,最爱老家胶东一带的槲叶粽,枕头状,因个头大要煮一夜。剥开粽子,表面的白糯米被槲叶染成翠绿或*棕,沾一点白糖,米没有失去米的天然味道。
说起端午节期间要读的书,其实还可以读读萧红的作品,这位生于端午节的女作家,在《呼兰河传》里,几乎写尽了五月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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