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美食,其实有点像谈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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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美食万万千,要说拿生命去*、去吃的,怕是不多。而这种美食又与地名强相关的,更是不多。扬中与河豚属于一例。
前天的天空阴阴的无云,这样的天气不适合拍照,却是极适合大快朵颐的,此时去扬中吹吹江风、吃吃江鲜,应该很美吧。
于是,电话请教了扬中出生的夏老师:“哪里的最好味?”他也不太熟悉,去问了战友。
很快,夏老师发来了地址和导航定位。说是原来开在船上的,现在像是“开在住家户里”,让人多了一份想象。又电话邀请了马副官他们,带上一位小朋友,四个人开着一辆车,说走就走。
扬中话很好玩。我有位同事就是扬中人,我们很早就胡乱学得怪声怪气的说法。
比如,镇江折边叫的“小家伙”,他们叫“小那坎则”,比如镇江话里的害怕,扬中人是说“吓(hè)得怕”,令人害怕的事,他用“吓得怕”,美女漂亮得令他吃惊,也是一句“吓得怕”。
扬中人的话,有些不是字面的那么简单。
比如说动词“搝(qiǔ)”,本意很单纯,就是抬手的意思,到了扬中人这里,就深奥了。结合到美食这块来说,如果你和朋友一起喝酒,扬中人跟你说把酒“搝掉”,不是简单的“干掉”的意思,而是老铁在一起才能用的词。
话不扯远了,我们一路导航到了二墩港饭店,我去拍照片的当儿,马副官他们已经把菜给点好了。
品美食,其实有点像谈对象,需要点对眼和灵犀。真正的吃货在一起,点菜上也是有灵犀的,不多不少,要吃的都刚刚好:都是比较当季的菜,还有鱼有虾;团子也没多点,只是一人一只;马副官点的炒扁豆,营养师林大师说,扁豆一定要和肉一起烧才好吃,于是依言改过。
京葱肥肠我平时不怎么吃,今天的小朋友却是爱吃的……嗯,非常贴切。我问店家这农家的酱怎么样,马副官立马说来一份,后缀几个“也是极好的”。
其实,到扬中最该吃的是河豚鱼。
河豚被誉为“扬子江中第一鲜”,应该在桃花流水时节吃,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自然“不时不食”。不过说实话,外地人看河豚神神秘秘,我们本地老饕说“吃厌了”,都不为过。
话说苏东坡谪居镇江、常州附近时,有位当地士绅感觉此地烹制河豚有独到之处,就想请苏学士品尝一下,顺便给背书一下。
可苏学士埋头苦吃,席间并不说话。就在众人相顾失望之际,苏学士停下了筷子,大声叹道:“也值得一死!”
著名小说家高阳考证说,苏学士这个“也”字颇为玄妙,说明“拼死吃河豚”在当时已经是家喻户晓的谚语了。
以前人吃河豚,真的是要拿命去*,即便擅烧者,也不敢说铁定不出事。清人杨光辅写的《淞南乐府》里,就有一首称:“淞南好,命险一杯羹,生愿西施乳下死,死凭和尚腹中生,生死眩奇情。”
河豚鲜美却有*,盛名之下也闹出过不少笑话。
最著名的例子是说的严嵩吃河豚。据说,席间有人出门小解,看到有同席者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就屁滚尿流地跑回来禀报。严嵩慌了,问大家该怎么解*?
有人说,最快的法子,无非是猛灌污秽之物。席间众人包括严嵩立即大灌*汤……
事后排查,原来,倒地之人只是癫痫的旧病复发,而非食用河豚鱼中*。得,严嵩白喝了那么多*汤!这件事不可考,人们对奸佞的恨意却是跃然纸上。
日本人也是喜欢“拼死吃河豚”的。但是,据说人人可拼,唯独武士不可。我考证过,那是因为年时,丰臣秀吉征伐高丽,兵士争食河豚,因为*未去尽,死了许多人。据说,在东京上野公园里有一座纪念碑,就是纪念吃河豚而枉送性命的老饕的……
“拼死吃河豚”是被大众认可的说法,我的同事说,扬中当地人认可的却是“拼洗吃河豚”。
我请教过业界名厨,也是认可这种说法的。因为,河豚有剧*,尤以肝脏、血、眼、生殖腺为*中之最,下锅前需要不断冲洗,稍有懈怠,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个“拼”字,把洗的用心,交代得非常到位。
其实,解河豚的*性用严嵩的法子,那是有人在捉弄他。严有翼在《艺苑雌*》中说:“余守丹阳宣城,见土人户户食之(河豚),但用菘叶、蒌蒿、荻芽(即芦芽)三物煮之,亦未见死者。”
清人吴其浚还在《植物名实图考》卷12中写说,蒌蒿可解河豚的其*。我们知道,世间之物相生相克,且十步之内,必有相克之物存在。“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如果蒌蒿解*存在,那真是造物的神奇了。
河豚被推崇为极品美食,早在战国时代就已经定论。一般吃货认为,河豚最美味的并非鱼肉,而是另两样东西:河豚肝被称之为“西施肝”,河豚精囊被称之为“西施乳”。
特别是品尝“西施乳”时,那种洁白如乳、丰腴鲜美、入口即化、美妙绝伦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怕只有借美女西施来形容了。
扬中人却说得更精妙。“河豚之乡”的扬中有俗话叫:“鲢鱼的头,青鱼的尾,刀鱼的鼻子,河豚的嘴”,认为这些才是鱼族味道最上乘的部位。
其实,河豚的*素并不是一味地不好,其*素有镇静、局麻、等功效,在国际市场上同等克数的*素,是*金价格的1万倍呢!有人觉得,如今上了餐桌的河豚鱼,不少是没有*性的鲃鱼等,终觉寡淡。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段:“我有个不要命的朋友,觉得吃无*的河豚没意思,他会让厨师在烹调时滴几滴有*的河豚血进去,河豚血有剧*,食后舌头和嘴唇发麻,有种轻飘飘的感觉,是那种酒至微醺的舒适感,据说还带有性爱高潮时让人欲仙欲死的感觉。他说这样才有拼死吃河豚的感觉,在我看来,这是亡命之徒的游戏,还是不玩为好。”
这次点的菜里面主菜是鲻鱼。这也是一种好玩的鱼。因为,这差不多可以算“立地成佛”的鱼了:它幼鱼时,是以摇蚊幼虫、小虾等荤腥为食,等到长大,基本就“吃斋念佛”玩起了素食主义。
别看这家店的菜单上,大都是价格亲民的菜,我们点的鲻鱼这道菜,收费几近元,半斤江虾,要价元,价格还是有点小贵的。
我说,鲻鱼有点柴油味,林大师说:“不会也是起锅时,滴了两滴麻油吧?”听他这一说,我就知道,他没少看我以前的文章。
我表弟的师兄在长江路开过一家江鲜馆,每次河鱼烧好后,点上一滴神秘调料,他问点的什么啊?师兄神秘地说:“柴油”。这时服务员端起菜,大喊一声“上江鲜咯!”
还是提提我们那天的菜吧。其一是毛豆米炒仔鸡,我们这儿称仔鸡为“小纯鸡”,就类似我们带去的小朋友,1.86米,比马副官还高两三厘米,虽说没啥肉,但是先天元气足。“小纯鸡”是我们镇江周边初夏时节必吃的一道菜,这里的农家做法,烧得透鲜,别有风味。
扬中人把河豚鱼、鲥鱼、刀鱼列为长江三鲜,立夏时节,扬中人还有另外的三鲜,即鲥鱼、蚕豆、苋菜。野生的鲥鱼是吃不到了,我们点的是嫩蚕豆瓣炒的苋菜。
真正的吃货知道,看一家饭店的厨艺,你就让他炒一盘苋菜。何故?炒的时候锅不能太热,油不能太辣,否则就会焦*,吃不出苋菜的鲜,也对不住苋菜的嫩。这家的苋菜还是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酱。我们镇江人爱吃也爱做,今天吃到的不同,在肥肉相间的肉丁、江米虾、圩上出名的香干、毛豆之外,还加了螺蛳头,这在别地是没有的,也体现了扬中的水乡本色,多了一份筋道和鲜味。
银鱼羹什么的就不说了,色彩悦目,新鲜爽口。马副官他们吃得很开心,一迭声说“农家菜,极好极好”。
吃完了,大堤上去遛遛,吹吹夏日的江风,也是极好的。“小纯鸡”猴高爬低地很是开心。路上遇到起网的村民,马副官双手叉腰,一副官人的模样问人家收成,人家也很配合,摇摇头说一无所获,马副官就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扬中汽渡以前是扬中出入的门户,扬中人对它很有感情。我同事说,以前没有大桥的时候,扬中人可不容易了,要想坐火车,得先做汽渡,还不能遇上刮风下雨停运,坐完汽渡,还要倒腾多趟车,才能爬上火车。
我显然没有马副官有官人样,我问汽渡旁坐在三摩上的村民,是在等客吗?他嗤鼻撩牙地一笑,回了两个字:“玩的!”这真是一种吹吹江风、无所事事得让人羡慕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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