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草,我们老家叫它“蝎山头”,不知道在你们那里,又叫它什么?
之所以叫它“蝎山头”,我想当然地认定,是因为在我们当地有一座名叫“蝎子山”的小山,据说是因盛产蝎子而得名。“蝎子山上蝎山头”,名正言顺,理所应当。诚然,这也只是听个音,在农村,甭管人名、地名、还是植物的名字,叫来叫去,常与其正名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具体是哪几个字,并不能确定。
庄稼地里常见“蝎山头”,与杂草乱在一起,儿时打猪草常会打到它。印象深刻的是它有一种特殊的功效,那就是万一割草或是做其他农活时,不小心受了伤,就近揪一把“蝎山头”的叶子,揉搓柔软,敷在伤口处就可止血。简直就是惊慌失措时的救命稻草,天然的创可贴啊!又有哪一个大人或孩子没有用过呢
因为蝎子有较高的药用和食用价值,就常有人去蝎子山上抓蝎子。我是有些怕的,这种生物,常避之而唯恐不及。蝎子山下的村庄顺理成章名为“蝎子山村”,而村民又以“谢”姓居多。
“蝎”与“谢”,总是有些音近的,以此,我为自己的“想当然”找到了无可反驳的渊源出处,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我不能不心存疑惑:外地人,那些蝎子山以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蝎子山”的人们,他们又会叫它什么呢?
及至成年,我离开老家,还是常常百思而不得解,想请教外人,却又不能详细描述出它到底是哪一个,闹市蜗居,高楼林立,遂不了了之。
及至遇见老朱,某一日乡间同行,偶遇一小株,瘦瘦小小,弱不禁风又营养不良的“蝎山头”,好似多年不见的旧相识,亲切到恨不能拥而抱之。急呼老朱快来相认,出乎意料的,老朱竟然也以“蝎山头”呼之,当然也是音似。
奇了怪了!
“你那里又没有蝎子山,怎么也会叫“蝎山头”呢”?
“蝎山头就是蝎山头,与蝎子山有什么关系?”
也是,此草不是老家特产,当然也不会只有我处独有。
好在有了“形色识花”,今晨,我又遇见了一棵大的“蝎山头”,拍照识别,手机清晰地显示出它的真名大姓:“铁苋菜”。
可算是得到正传,苋(xian),与“蝎”“谢”,是有些音近的,应该是以讹传讹,寻思在发音不太正规的农村,铁苋菜就是我们常说的“蝎山头”无疑了。
像寻人,得到了正名好查询,知道了“蝎山头”的叫法,与我们的“蝎子山”和谢姓村民并无一毛钱关系,而是因为它止血消炎的奇效,被人冠以“血汗头”俗名而已。
释然。一切仿佛才回到了它的直正来处。
慢慢与童年相遇。
“在童年我就过完了一生,此后的日子,不过是对它的反刍”——我读到的,留有印象,且深有同感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