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野菜的那些事儿
文/杨亚贵
周作人和汪曾祺二位都以《故乡的野菜》为题,写过散文。普通的文字,由大家煲出来,字里行间都弥漫了诱人的香气。
周先生远离了浙江绍兴,汪先生久别了江苏高邮,他们其实是借野菜,寄托黏稠的乡思啊。
我的家乡紧靠秦岭北麓,处于关中的南部边沿地带,具有独特的气候和地理特征。鸿蒙天开,不知何年何月,植物的种子,随着秦岭的水流漂浮而出,随着大漠的风尘翻卷南来,随着飞鸟的喙,迁徙而至。这其中,当然包括各种野菜的种子。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生不息,比如水芹菜、荠菜,仁苋菜……
之六:灰灰菜
春暮夏初时节,好友三五走进餐馆,点菜时倘若对服务员说:来一盘凉调藜菜,我估计服务员一准会蒙圈。
生活于当代的我们,如果不是对古诗文,对植物有兴趣,藜为何物,知道的人可能不会太多。
其实,那就是我们乐于一尝,百吃不厌的灰灰菜啊!
灰灰菜,书面语又叫作莱,这个字最先收录于许慎《说文解字》,以小篆字型出现。有红心灰藿蓼,鹤顶草,胭脂菜等类别和称谓。又因地域的区别,有不少别称,例如野灰菜,灰蓼头菜,灰藋,灰菜……止泻痢,止痒,降压杀虫。
可以生长于瘠薄的河沟土丘,也可以生长于膏腴的菜圃,又具备极强的耐热耐旱特性。当然,风调雨顺,土地肥沃条件下的灰灰菜,更见精神,更具美味,其鲜嫩适口,不亚于菠菜,算得上野菜里的上品。
不知道什么原因,未曾见到有人工种植的灰灰菜,想来其柔和滑甘,飨舌适胃的品质,宜于天然,宜于自生自凋吧。
古人时常以藜苋并举之外,还习惯于将藜藿并论,表达饮食的艰难或者粗糙。
如*庭坚:“藜藿盘中生精神,珍蔬长蒂色胜银”。——贬藜藿而褒银茄。再如薛嵎:“老妻倦缝纫,痴儿厌藜藿”。韩非子“粗粢之食,藜藿之羹”。
但也不缺积极的例子,比如杜甫“试问甘藜藿,未肯羡轻肥”。曹植《七启》说:“予甘藜藿,未及暇此食也”。以曹植的身份和地位,说这话表示高洁,倒显得有些虚假而矫情了。
南宋的野菜痴陆游笔下的藜羮,最见性情,《午饭》诗说:“我望天公本自廉,身闲饭足敢求兼。破裘负日茆檐衣,一碗藜羮似蜜甜。”
再如他在《养生》里说:“陋巷藜羹心自乐,旁观虚说傲公卿”。
又如《平措》诗句:“子孙勿厌藜羹薄,此是吾家无尽灯”。
陆放翁对野菜的钟情,是性情的自然释放。归田园,返自然,食藜藿,吟诗赋,厌恶了官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进不得复地报国,壮志难酬,退而寻求精神寄托,寻求灵*的安放地,藜藿,恰如其分的充当了归于林泉山野,继而炊事餐饮的载体。
藿是豆类的叶子,糙粝涩苦可以想见,此二物划上等号,并肩而立,藜,真够委屈的。藜与藿品质上口感上的差异,足可以云泥定位。
古时候,藜的另一可爱之处,秋风吹老的茎杆常常被人们制作为拐杖,拄上轻捷而方便,颇具山野之趣,隐逸之风。
诗佛王维《菩提寺禁口号又示裴迪》一诗曰:“安得舍罗田,拂衣辞世喧。悠然策藜杖,归向桃花园。”
杜甫也有“藜杖侵寒露,蓬门启曙烟。”以及“年过半百不称意,明日看云还藜杖”的诗句。
陆放翁《野兴》也说:“小雨迎藜杖,微风入葛巾。”今人的拐杖,多为现代机械加工的产物,了无山林自然之趣。
我家院外就曾数年长过一些茎杆粗大的灰灰菜。秋风吹干的茎杆,填入锅洞当柴烧掉———我们也是庸常一类人啊!
但我们年年适时采撷灰灰菜而食,或凉拌,或热炒,或烧羮,乐而不厌,总还未曾羡轻肥而弃藜藿,未曾远离林野而向往城衢,远离地气。
(完)
附:
杨亚贵:关于野菜的那些事儿(之一、水芹菜)
杨亚贵:关于野菜的那些事儿(之二、荠菜)
杨亚贵:关于野菜的那些事儿(之三、车前草)
杨亚贵:关于野菜的那些事儿(之四、小蓟)
杨亚贵:关于野菜的那些事儿(之五、马齿苋)
杨亚贵:关于野菜的那些事儿(之六、仁苋菜)
作者简介
杨亚贵,籍蓝田汤峪,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蓝田创作基地委员,蓝田县作协会员,西安市于右任书法学会会员。为文通达者鲜,却恶无病之吟,愿以淌自心田之流,与君共释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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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雷养超教授陕西省作协会员
于西敬西安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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