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菜,有的地方称“汉菜”,金华人叫“哈菜”。它是初夏的时令菜。叶片肥美丰腴为椭圆形,有深红暗紫的脉络。小时,看到母亲洗苋菜,不一会,整盆水都变成绯红,像打翻了颜料罐,觉得十分好奇、有趣。于是记得了这个菜,忘不了这苋菜红。
母亲用手轻轻漂洗苋菜,捞起,沥干,切碎,放入油锅内加猛火翻炒。等菜炒瘪,加精盐,煮透,即可起锅。母亲说:“没有大蒜,不好吃。”所以,少不了先在油中加几瓣压碎的大蒜油爆。
喜欢吃苋菜也是从它的红色开始的。白花花的米饭,浇上那艳若胭脂,丽如桃李的苋菜汤,是我儿时最爱吃的饭。饭红了,碗筷红了,小嘴巴、小手都染红了!吃完还在喊:“还要,还要,再来一碗!”……
长大了,读到张爱玲回忆童年在上海时去舅舅家吃饭的故事,忍俊不禁。她写道“苋菜上市的季节,我总是捧着一碗乌油油紫红夹墨绿丝的苋菜,里面一颗颗肥白的蒜瓣染成浅粉色……”张爱玲还说“炒苋菜没蒜,不值得一炒”!这话和母亲说的“没有大蒜,不好吃”!如出一辙,这似乎已经是炒苋菜的经典了。
苋菜吃不完很容易变质,不能过夜。于是,做油煎苋菜饼成了最好的收场。饭后,母亲将剩余的苋菜,加入面粉和水拌匀,在锅里摊薄,油煎。这不仅解决了剩余的菜,也让我们解解馋。饼一出锅,我们兄弟姐妹抢着吃,一下子盘里就光光的了。
苋菜上市正是麦收时节。金华农家常包苋菜馄饨尝新。以苋菜为主,加肉末、虾皮、蒜和姜末为馅,放入蒸屉里蒸熟,蘸醋食,好吃。油煎苋菜馄饨,配粥,更有异趣。
记得当年老邻居中有位绍兴人,喜食苋菜梗。正如知堂老先生人情冷暖的美文《苋菜梗》中说的“近日从乡人处分得腌苋菜梗来吃,对于苋菜仿佛有一种旧雨之感”。那种老得不成样子“抽茎如人长”的苋菜梗,切段盐渍,泡入臭卤里,“候发酵即成,生熟皆可食”夏天吃粥尤好。吃的时候一吸,吸出根茎里呈胶冻状的嫩液,然后把不中吃的外皮吐掉。远远就可闻到一股酸腐臭,但绍兴老先生却吃得津津有味。在我们金华,长到人高的老苋菜也是有的,但那是为收种子的。一棵两棵孤单地立于地头。其余的,到了季节该拔的拔了,改种其它的。金华人也吃苋菜梗,却另有一种吃法。那已是草木葳蕤的盛夏了,把苋菜碧青的梗撕去外皮,掐成寸段,太粗太丰盈的还要从中间剖开,然后放盐腌一两天,再炒熟,倒也甚是清新宜人。
记得郑板桥有两句诗:“白菜青盐苋子饭,瓦壶天水菊花茶。”所谓居家茶饭,平和心思,却全是上了色,着了釉彩,有着一种平民生活的清苦与闲趣,看上去格外亲切,吃起来味美,心静气宁。
苋菜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叶、茎都能尽显其能成美味佳肴。苋菜红更是为粗茶淡饭的生活着上了美色。
?文章来自《金华日报》年6月2日A04版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