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菜园子就在湾前五百多米,有多少亩我不太清楚。全湾十来户人家,每户都有三四厢,户与户的菜园子紧紧连着,就一个有两脚宽的地沟相隔。
到了春夏,菜园子就成了我们湾的花园;*瓜、南瓜、豇豆子、紫茄子、白茄子、苦瓜、西红柿等等,各种蔬菜的花全开了,各个形状各种颜色的;荆芥、青苋菜、空心菜、韭菜,一遍遍一块块的,全是翠绿,唯有红苋菜在一遍绿色中显得格外艳丽。
菜园子下面就是九龙河,放学回家后,有时把书包就甩在大门楼子里,有时直接扛着书包,连屋也不进就往菜园子里跑,有时摘一条*瓜,有时摘几根豇豆子,有时摘个西红柿,往腋窝里一擦就吃起来,那个香甜真莫提了,几十年过去了,那甜味一直绕舌。记得那时栽的西红柿不红,老是青的,吃青西红柿有时酸得直挤眼;*瓜、豇豆子、西红柿都没有,就摘个茄子;摘罢后就下到九龙河,边吃摘的*瓜、西红柿、豇豆子或茄子,边在河里玩水。
有时与小伙伴在沙滩上疯跑,翻跟斗,打反叉;你撒我的沙,我撒你的沙,打水仗。天快黑了被蚊虫咬得受不了就往回跑,这时大人就问:又跑菜园子偷么是吃了的?大人还嘱咐摘*瓜时,千万不能把*瓜藤踩了,踩了后结的*瓜就苦;插根小竹棍作记号的那个大*瓜是留着做种的,也不能吃,要是偷吃了,非得挨死打!如果衣服打湿了,头上搞些沙子,挨一顿打是飞也飞不掉的。记得狗毛把他家的*瓜种偷吃了,他爹把他的嘴打得直冒血。
把一条大*瓜边上插根棍子作记号留着做*瓜种我记得最清。*瓜种长老了呈金*色后摘回家,把*瓜籽抠岀来用火灰加点水和好贴在堂屋大门二面的墙上,留作来年下种,这就是老家保存*瓜种的方法。做*瓜种的*瓜叫“老*瓜瓢”,去皮切丝或片,干炒放点荆芥也是一盘下酒的好菜;如用色拉油和蒜、干辣椒炸锅,或和鸡蛋一起炒更可口;那时炒菜很少有油,更别提*瓜炒鸡蛋了,那是待客的菜。
记得菜园子的红苋菜,在一遍绿中别有一番风味;种苋菜时,有时把荆芥籽也掺和在苋菜籽里,红苋菜的红夹着荆芥的绿,那种红中有绿,绿中有红,漂亮得没法形容。那时也不晓得么菜好么菜不好,只要每顿饭有菜咽就能多吃几碗饭。只是现在才晓得红苋菜的营养比青苋菜高;红苋菜利尿通便健胃,清热利湿止痢,还含有铁和钙等元素。阥苋菜也有讲究,记得那时逢中午正热时,妈妈让哥哥挑粪水去阥苋菜,妈妈说这样苋菜才长得快;苋菜长一茬可掐一茬,直到老了才连根拔掉剁细煮熟喂猪。
过去好穷好落后,不象现在有反季节的菜,几厢菜园子种的菜供不上咽,有时一家八九口人一顿饭只炒一小盆菜,往往是饭没吃完,菜就没有了。没有菜了,大人就哄我们,说泡点菜汤还下饭些,特别是咽鱼时,大人说闻着鱼腥吃饱饭;如果咽红苋菜,大人说泡点红苋菜汤,饭就成了彩色的,好看还好吃。小时候大人给我们泡红苋菜汤,别提多高兴,把饭碗端到大门口,去给邻居的小伙伴比,你瞧瞧,我的饭是红色的!往往得到的回复是:真莫拿岀来说,谁不晓得是红苋菜汤染的呢,还有么稀奇的啊?明天我也让我妈炒红苋菜。
炒苋菜也有技巧,大火,用腊油姜蒜炸锅;有的还习惯吃怪味,头一天晚上把苋菜炒好放起来,等第二天馊了再咽;大人说好咽,好象没道理,因为馊了就有点变质;这是过去个别人的习惯,但有没有道理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春夏正是大忙的季节,有时大人没工夫,就分咐我们小孩子洗菜,尤其洗苋菜,大人就再三嘱咐千万洗干净,用竹筐子反复揉搓反复淘,不然苋菜里的粪渣子就洗不掉。有的也开玩笑说,苋菜不能洗太干净了,有点粪渣子味道还正些。
老家的那棵红苋菜啊!长在菜园子里时,给老家增添了色彩;吃饭泡红苋菜汤时,让我几十年不能忘怀,我吃过彩色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