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cheese）这吃食，在国内有好几个名字。奶酪、起士、芝士什么的，都是它。是同一个东西。
起司大概世界上种类最多的食品了吧，说是有到多种。它起源也应当甚早。人类说是进化到公元前一万年到年的时候，会养牛养羊了。这是考古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学者告诉我们的。于是，养牛羊可吃肉吃奶。那时没冰箱，奶再放坏再不扔，再高温，就出凝乳，还出了固体，三弄两弄，就弄成了起司。这历史年该是有的吧。起源当在两河文明，沿了地中海，传现在希腊意大利土耳其的那片地界。到荷马史诗，里面已经在说吃奶酪了。
中国不跟他们欧洲搞一套，中国古人好像不吃起司。自秦汉古籍，没见写说王侯饮宴享用起司。文字中若提到类起司物件，都是说狄夷在吃羌胡在吃，且目为毡酪膻臊，有鄙意。
所以洋人起司，洋人人人爱吃。而国人对洋人起司甚大争议，有人爱吃，有人坚决拒食。
我属基本喜吃爱吃一类。但对洋人一些极端起司，太臭，太怪味异味的，不能够虚心接受。
刚到欧洲，在曼海姆歌德学院学德语。邻居一德国老太，看这里每日好几个中国人往来走动，心生了兴趣，概那时中国人在德国稀少。老太就跑学院来，说要专邀学院里中国人，晚间到寒舍一膳。
候晚间，我们几个中国同学届时赴约。大家兴冲冲意勃勃，以为有顿好饭。为赴宴成功，几人都预留了肚子容量。进去见老太厅堂，长桌铺的红绒桌布。灯火辉煌杯盏晶莹。陡增许多对徳式晚餐的憧憬。
就见老太笑吟吟，端出来多个镀亮亮的镌花大平盘，上面摆满起司，切作一个个小方块。每块上插牙签小旗，是法国德国意国瑞国各国旗，标明本块起司产地。各类都有。果然老太精心准备。认为中国人定会喜欢。然后便是开红酒。自然是干红，味道酸涩。多年后知道，酸涩味道该是好红酒。品起司喝红酒，当是一种吃法的定式。老太便邀大家举杯，祝中国万岁德国万岁祝友谊万岁。我们随着吃两块起司，都在等后边节目。看到底是上汤上菜，到底什么主餐大餐。结果到底，还是起司。最后到底，晚餐结束。大家感谢了，告辞出来，肚子仍是饿的。便委委屈屈，各自回各自寝室，各自去煮方便面条儿。
于是知道了，洋人晚餐，可以是起司红酒，那便算是一顿，而且好饭。那次老太盘子里的起司，是干起司。干起司实际是国人最容易上口的起司。我们那次是初逢，吃干起司感觉，没觉特好吃，但也没觉特难吃。总之，可吃。但对国人，吃晚饭么，总得是热的吧，起码得来点儿汤水粥饭什么的，把个肚儿撑圆吧。
这是第一次德国人家吃饭经历，negativ。以后再德人请吃饭，免不得留个心眼儿，不吃饱起码也得吃个半饱再去，以防不测。
大学毕业后西门子做过事。一日，听项目组里同事说起，好些种类起司没尝过，心向往之。那同事便建议：“咱们组办一回起司聚餐吧”。这要求每人各自去搞怪样起司。是日，组里聚一处，每人出示所得。用盘装了，切小块。真是各色起司，琳琅满目。我因中国人，无起司知识。大家友爱，网开一面，可以什么不带。但我被要求，每样均做一品尝。再胡说些感受。天爷，那里有若干种，好像什么山羊的发霉长毛的，味道甚恶，或说古怪。只是不好让同事不解，这般美味，如何中国人不会消受。记得最后，我含着起司块儿，托言就厕。飞奔厕所把它们全都给吐了。
但我后来喜欢上起司。最先是干起司。高达、车达、爱门塔拉、瑞士大孔之类。我用它夹面包，放火腿片。这是德国工薪人早餐。面包片烤微*，若简单只放火腿片肉肠片，吃着就味薄。但倘若加片高达进去，味儿立刻厚起来。烤面包香味，高达自家香味，火腿肉肠香味，一起浓浓咬口里。这份面包夹肉，就特香特好吃。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起司饱人。用北京话说：起司“特顶时候”。“特顶时候”是说经吃，吃完好久不饿。德人有语云：“KseschlietdenMagen”，翻译是：起司关了胃。意思是关了胃就不饿了，就不需再吃了。这和“顶时候”一个意思。见法国人饭完了，又去吃两块起司，好像饭后甜点。那也是这意识，用起司关掉胃。吃完不饿了。
这种高热低量的饮食，正专家热倡。我每回在中国，多吃米面饺子馄炖，都碳水化合物，肚子容易吃大。回德国没两天，肚子下去了。盖回德国，天天早上起司。吃一片起司夹面包，就饱了。高热低量，肚子就缩了。
后来不知怎么，我爱上软起司。软起司一般圆形或椭圆，外面包一层白白硬皮，猜那是制作时，外面长出霉菌，干枯后结成硬壳。待考。切开后，可见内里柔软酥*，发出奶香。
软起司欧洲各超市品种繁多。卖得比干起司略贵。但也贵不到哪儿去。工薪族皆可享用。有几种奶油软起司，法国的德国巴伐利亚的意大利的，以为格外好吃。德国标有“cremig”字样，意思是奶油的。喜欢起司朋友来欧洲游荡时，不可不加注意。用它抹面包片上，吃到微微咸口。这咸的好处，带出来很浓的奶油香和乳酪香，特别醇厚，味道简直妙极。我抹它吃一块面包，还想再去抹一块。
软起司里有一堆带霉菌的，蓝霉白霉。开始心里障碍，想着这是发霉的玩意儿，不太敢吃。后来肆无忌惮起来。蓝莓起司切开，见到处块块霉斑，带了丝纹，均呈蓝色。纹路的蓝色，显在奶酪的淡*上面。十分美丽。爱它的人说，那是名贵大理石般的纹理。这霉块吃嘴里，微感一丝清亮的苦味。或说是浅浅一种类似苦的味道。不知怎么，让人挺喜欢，有点儿瘾。想到国人有瘾，嗜爱湖南臭豆腐，安徽白毛豆腐，汪曾祺老的臭苋菜杆儿，该都是同一个道理。
回想这吃起司，尤其软起司蓝霉起司，我经了一个体验。从不吃，到吃，到爱吃。感觉世间物理，有其一贯客观的存在。而自家的体验认识，却可以发生变化。由此可知，味觉是可以开发的。个人的习性，固然多年，也不是完全不可改变。没吃过起司的朋友，何妨一试？
01..Berlin
本期内容
文字：谢侯之
播音：杨克
录音/剪辑/后期：王馨楠
图片：互联网/王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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