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们樟湖人的家常菜中,有一种菜方言叫“奇菜”,很难找到对应合适的汉字来翻译,有人用“荠菜”称呼,实际上,奇菜和北方常见的荠菜风马牛不相及。
最近好奇上网细搜,感谢度娘,终于找来“奇菜”的学名——冬葵(幼苗)的一种,也叫冬苋菜、冬寒菜、葵菜等。官宣说法是:冬葵幼苗或嫩茎叶可供食用,营养丰富。可炒食、做汤、做馅,柔滑味美、清香。冬葵性味甘寒,具有清热、舒水、滑肠的功效。
现在很少地方拿葵菜作为常用蔬菜,所以外地的市场极其少见。但在家乡樟湖,却是人们居家过日子不可或缺的一品菜蔬,也是离家在外的乡友,舌尖上梦寐难忘的一种怀恋。
记得十几年前刚来厦门,由于想念家乡的味道,走街串巷到处寻找奇菜。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浦南批发市场隔壁的小巷市场里,发现一位江西老俵挑着簸箕在卖自己种的青菜,其中居然有奇菜,当即不问价钱买了一把。
旋即回家,摘叶,撕杆皮,洗净,切碎。油锅加热,放入姜丝(奇菜性寒,所以要添加生姜)爆香,然后倒入奇菜翻炒,如果在老家,此时还应该边炒边加入些饭饮汤(蒸沥米饭时,用笊篱沥出来的米汤)。但现在没有,只能加清水煮,放一撮虾米,翻滚几次后,加入少许湿地瓜粉勾芡,滴几滴家乡的老酒,加人盐巴味精,一碗奇菜汤就出锅了。那一餐,因为有了奇菜汤,多吃了一碗饭。
其实煮奇菜汤,还可以加入些冬笋尖(冬笋尾巴的部分,比较嫩)或冬蟹等,煮出来的汤会更加味道鲜美,那就是山珍海味家乡菜了。
从此知道在厦门也能买到奇菜,我把这事分享给在厦门的樟湖老乡朋友。他们都叫我帮忙顺带,于是多买了些。当他们看到奇菜时的表情,果然是两眼放光,如获至宝,连称,又可以吃到“滑滑菜”了。
滑滑菜,是奇菜的另一种做法,最是好下饭。做法也简单,摘好粗杆后的奇菜,下锅捞下,加一点食用小苏打(容易捞熟,且滑),待熟后,捞起剁碎,调入熬制的猪油,滴几滴老酒,添加少许虾米,盐巴(或酱油),味精,洒一点胡椒粉,拌均,那就是一碗美味的下饭菜了。有了它,平时一碗的饭量总不由自主地翻到两碗三碗。
家乡办酒席要三餐招待前来帮忙的亲友邻居,俗称“呷饭囝”。无论早中晚,桌上最常见也最受欢迎的永远是那碗用“饭饮汤”煮的奇菜汤。
自然界的搭配很神奇,就像油条和豆浆,西红柿和鸡蛋,“饭饮汤”和奇菜也是这般绝配,搭在一起也是天然的拍档,会对味蕾平添中几倍的诱惑。
樟湖俚语说:七汤八汤冇挺奇菜汤。意思就是再多的汤,都比不过奇菜汤好下饭。
特别是常年在外的乡亲回家,吃饭时基本都是对着奇菜汤下口。因为就算在外地能买到奇菜——现在人几乎都用电饭煲煮饭,去哪儿找“饭饮汤”来煮奇菜呢。只有乡间的厨房,特别是办酒席时大桶捞饭出的饭饮汤,味道才够浓够香,煮出来的奇菜汤,才是家乡绝尚的美味。
这种再寻常不过的蔬菜,我国古代却享有几近至尊的地位。
在古代,葵菜被称为百菜之主,《尔雅翼》云:“葵为百菜主,味尤甘滑。”因此尤为道家所重,十日一食葵菜,用来调和五脏。*帝内经中说的“五菜为充”中的葵,指的就是冬葵。
我国自古就有很多关于冬葵的记载。最早的记录见于《诗经》:“七月烹葵及菽”。说的是盛夏时节,中原地区主要粮类是大豆,而主要的菜类就是冬葵了。
还有我们熟悉的《长歌行》:“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园中的葵菜都郁郁葱葱,晶莹的朝露阳光下飞升。
台湾学者潘富俊的《草木缘情》一书,介绍的正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植物世界。这本书里有很多处提到冬葵,非常有趣。他说以葵命名的植物,植株各部分大都具有黏液,如冬葵、落葵(即木耳菜)、蜀葵、露葵(莼菜)等。
冬葵是锦葵科锦葵属植物,我国早在汉代以前即已栽培供蔬食,堪称古代时蔬的味觉担当。有个成语就叫“拔葵去织“”,出自《汉书董仲舒传》,因为在古代,普通百姓维持生计的主要方式,除了织布,就是种葵。拔掉了自己园中的冬葵,剪断了自家的织布机,表明自己身为官员不与百姓争利,是个好官。
古代诗词中,凡出现葵羹或藜葵者,指的都是葵菜。而吟咏过葵菜的大诗人之多,完全可来一次以其为主题的中国诗词大会了。有兴趣的可以上网搜搜。
诗中的葵羹,在我们樟湖就是奇菜汤卡(ka)剩饭——奇菜饭。夜里饿时,特别是隆冬腊月时节,一是天寒地冻,二是吃了太多肉食,三是夜里饥肠咕噜,一碗清香扑鼻的奇菜饭下肚,即刻全身暖洋洋不说,胃也感觉特别舒服。
最后温馨提醒:各位在外的老乡,如果你们想吃奇菜,可以上某宝网购,记住要输入学名:冬葵,冬葵菜,冬寒菜,冬苋菜。
写完这篇,也到了饭点的时间了,我该煮奇菜汤去了……
本站作品均为个人及朋友文学原创作品,旨在互相交流借鉴,共同传播家乡民俗及乡土文化。有文学原创类作品愿意分享,可投递:
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