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吃苋菜,还创造了一个苋菜的吃法:“惊蛰梨煮苋菜”。用梨和苋菜煮在一起,加一些蒜子、姜、*酒、盐。要宽汤。
除此,也喜欢吃皮蛋咸蛋煮苋菜。这个菜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金银蛋煮苋菜”。苋菜煮的软软滑滑,清新爽口。苋菜碧绿的叶子,皮蛋墨绿色,两个颜色在一起,是春光中的深沉和典雅。
吃苋菜有时会想,苋菜为啥叫苋菜呢。万物皆有名。起名字是个学问,命名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松花蛋”显而易见,是鸭蛋烧制过程中,在蛋上形成松花纹样而命名的。
查资料,见诸多苋菜名字:雁来红、老少年、老来少、三色苋、反枝苋、刺苋、凹头苋、皱果苋、野苋、铁苋菜。还有“凫葵”、“蟹菜”、“荇菜”、“莕菜”。河南平顶山叫玉米菜,周口叫影子菜,重庆那边,叫汉菜。看到里面有“荇菜”,想到《诗经关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这个“荇菜”非苋菜的荇菜。
依稀记得看过的一篇文章,描述江南三月,草木张扬。农耕时节,田渠垄上,野蜂飞舞,野花盛开。苋菜,屋前屋后常见。后来再去江南,留意看,确实如此,家家户户,屋前屋后,苋菜高高低低,茂茂盛盛,最是显眼。
宋代学者陆佃在《坤雅》中也有这关于苋菜名字的尝试释义,而这种释义的根据来自于苋菜的外形特征:苋之茎叶,皆高大而易见,故其字从见,指事也。意思是苋菜的茎叶(比起其它野草)都更为突出,易于发现。所以它名字中的“苋”则是古代造字常用的“上形下声”法所得。
苋,形声字,从草见声。苋初为野菜,屋前屋后,出门即见。我推测苋字,由此而来。王磐的《野菜谱》中,对于野苋菜的描述为,“夏采、熟食、类家苋。城中赤苋美且肥,一钱一束贱如草。”
红苋的红也是人间最有生命力的食色,白白的馒头上点个胭脂红点,艳俗热闹;老寿星的寿桃上染些苋红,充满烟火气的喜俗之色让众人更和乐。张爱玲写苋菜:“乌油油紫红夹墨绿丝的苋菜,里面一颗颗肥白的蒜瓣染成浅粉红。”
绍兴出生的周作人写吃臭苋菜梗:“近日从乡人处分得腌苋菜梗来吃,对于苋菜仿佛有一种旧雨之感。”这“旧雨之感”四字,久居北方的南方人最能体会,是淡淡的乡愁,也是微微的抱怨。
在众苋菜的菜品中,最数宁波人的“臭苋菜梗”具名。“霉苋菜梗”,色泽亮丽,色绿如碧,清香酥嫩,鲜美入味。
汪曾祺老爷子说:“臭物中最特殊的是臭苋菜杆。苋菜长老了,主茎可粗如拇指,高三四尺,截成二寸许小段,入臭坛。臭熟后,外皮是硬的,里面的芯成果冻状。噙住一头,一吸,芯肉即入口中。这是佐粥的无上妙品。”
几年前我们一行人去宁波,专门去吃“宁波三臭”。三臭现在城乡已不寻常见。那一天是在一户老人家乞得。我们都视为珍物。一二十人咂咂有声,蔚为壮观。众人表情,奇形怪状。
我最喜欢红苋菜煮出来的玫瑰红汤汁。这汤汁可以单独喝,也可以泡米饭吃。泡了苋菜汤的米饭,晶莹剔透,浅紫淡红,这玫瑰色是入心的。
春日夕阳沉入大地,天光紫霞烟黛——就是皮蛋煮红苋菜的颜色——这是气吞山河的诗意。
扫